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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瑾

j.

1 引言近年来，我国国民心理健康日益受到重视。国家政府出台的《关于加强心理健康服务的指导意见》、《“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以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等政策性文件中均明确指出提高国民心理健康意识，加强心理健康服务体系建设和规范化管理的重要性。2019年2月，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傅小兰教授、张侃研究员主编并发布了我国第一本心理健康蓝皮书《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7—2018》。基于2017年12月至2018年1月间对我国14 789位城镇居民（10～100岁）的调查，该书指出我国城镇居民整体心理健康状况良好，但仍有11%到15%可能存在轻度到中度的心理问题（傅小兰等,2019）。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黄悦勤教授等人在2013年7月到2015年3月间，对我国32 552位成年人的调查亦发现，9.3%的受访者在过去一年中至少患有一种除老年痴呆以外的精神疾病，其中焦虑症占比最高，为5.0%（Huang et al,2019）。然而，我国精神障碍就医率相比西方发达国家（15%～25%）仍然较低，在5%左右（Sun et al,2018; Liu et al,2018）。除了心理健康素养、对精神疾病的污名化等因素影响就医意愿和行为外，我国精神卫生专业资源的缺乏也是造成低就医率的原因。截止2015年，我国仅有2.77万精神科执业（助理）医师（王建平等,2019），约74%的受访国民认为在我国获得心理咨询服务并不便利（傅小兰等,2019）。随着我国经济建设的高速发展，包括互联网、社交媒体在内的网络与数字技术快速普及。依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2019年2月发布的第43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到2018年12月底，我国网民规模已超过8亿。利用网络与数字技术促进国民心理健康，具有覆盖范围广、信息传播迅速、用户使用便捷且私密性好等优势（Burns et al,2016）。尽管我国目前尚未正式出台有关网络与数字技术在心理健康领域应用与发展的指导规范。但自2000年起，我国高校、科研院所，以及民间资本已开始逐步在该领域试水（Huang,2018）。2018年6月，中国心理学会成立了网络心理专业委员会，由华中师范大学周宗奎教授担任主任，包括上海交通大学在内的多所高校相继成立脑科学、心理与行为科学研究院，开启了我国在心理学、神经科学、互联网等交叉学科领域研究与实践的新篇章。本文提炼式回顾了近年来以澳大利亚为主的国际和国内网络与数字技术在心理健康领域中的主要应用与发展，帮助读者梳理这一交叉领域发展的主要脉络，以期为我国进行本土化研究与实践探索提供基础信息。为了便于归纳总结，本文根据网络与数字技术在心理健康应用中融合程度的高低，将其分为四大类，即：（1）利用网络平台进行心理科普、培训或咨询；（2）利用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程序进行自助式或半自助式治疗；（3）利用网络或数字技术进行情绪或行为实时检测、追踪及干预；（4）聊天机器人与其它新兴网络或数字技术的应用。由于该领域的高速发展以及文章篇幅的限制，本文无法涵盖所有的最新应用。仅以此文抛砖引玉，希望引发更多真知灼见与讨论。2 数字心理健康（Digital Mental Health ）概念的兴起与相关政策指南随着互联网、智能手机等网络与数字技术的快速兴起，它们被越来越多地运用到医疗服务，包括心理健康服务中，数字心理健康的概念应运而生。尽管目前尚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定义，数字心理健康一般泛指通过互联网、移动平台或手机提供的心理健康服务。作为数字心理健康领域的先驱之一，澳大利亚在2012年6月发布了电子心理健康澳洲战略（E-Mental Health Strategy for Australia），并在随后发布的澳大利亚全国数字健康战略（Australia’s National Digital Health Strategy）中多次强调数字心理健康的重要性。此外，2019年4月，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发布了第一份正式的数字健康干预 （digital health interventions）指南，文中依据数字健康干预在医疗体系不同环节中的有效性、可接受度以及可行性做了总结和推荐（WHO,2019）。3 网络与数字技术在心理健康领域的部分应用3.1 利用网络平台进行心理科普、培训或咨询借助网络可以快速广泛传播信息的特性，利用网络平台进行心理科普、培训或在线咨询是网络与数字技术在心理健康领域最早期的应用之一。国内一些公益性质的微信公众号（例如，上海精神卫生飘扬的绿丝带）和知名度较高的几家心理创业企业主要集中在这个应用方向上。值得注意的是，单纯的心理知识科普虽然能够提高心理健康素养，但是对心理状态的改善以及健康行为的改变，作用却较小（Han et al,2018）。目前，将网络传播技术与其他数字心理技术相结合，从而为用户提供更多样性的服务是该领域发展的一个新趋势。例如，Head to Health是澳大利亚卫生部资助的一个心理健康门户网站（见图1）。该网站建立于2017年初，通过连接用户和各类线上线下的心理健康医疗资源，促进公众心理健康。网站依据用户需求，设立了自助和助人单元。同时对心理问题和人群特征进行分类，方便用户检索。针对用户关注的心理问题，除了提供基本的心理科普资讯外，网站还会针对性地推荐相关的手机应用和网站，并邀请健康专家和用户对这些产品进行评估，从而更好地实现对已有资源的整合利用。图1 Head to Health 网站主页（访问时间2019年6月17日）3.2 利用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Computerized psychotherapy）进行自助式或半自助式治疗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是指将一些在临床实证研究中证明有效的心理治疗方法，例如认知行为治疗（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CBT）、辩证行为疗法（Dialectical Behavior Therapy，DBT）、接受和承诺治疗（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ACT）等通过计算机程序语言实现自助式（无心理健康工作者参与），或者半自助式（心理健康工作者部分参与）的心理治疗。由于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通常需要借助互联网，所以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也时常被称为基于互联网的心理治疗（internet-based psychotherapy）。相较于传统的面对面咨询或者在线咨询，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大大减少了人力的参与，也不受制于时间和地点，并且具有更好的内容保真度和一致性，也更容易产生规模效应。用户可以通过台式或者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或者智能手机来访问这些程序。目前，最为广泛使用计算机化的认知行为治疗（computerized CBT，cCBT）已在焦虑、抑郁、失眠、厌食、注意力缺陷障碍等领域有所运用，并被证实有一定的疗效。例如，最近发表的系统性综述文章（Wright et al,2019）提示cCBT对于抑郁症有一定的疗效，并且半自助式程序的效果要优于自助式程序的效果。2001年，澳大利亚Christensen教授等开发了第一款计算机化的认知行为治疗程序MoodGYM。该程序基于CBT原理，通过情绪识别和应对策略的练习来预防和改善抑郁情绪。整个程序包含五个训练模块，每个模块耗时约20到40分钟。目前，该程序已在全球范围内拥有超过100万用户。2017年Twomey等人通过meta分析对11项基于MoodGYM的研究结果进行分析得出，虽然研究结果异质性较高，但该程序可以有效减轻抑郁症状。由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翻译的MoodGYM中文版对62名中国大学生的研究也得出相似结果，该研究发现提示此程序可以显著降低我国大学生的抑郁症状（任志洪,2016）。2016年，由南京脑科医院张宁主任等联合国内认知心理治疗的专家一起共同开发了我国首个计算机化的认知行为治疗网络平台，即“30天心理自助专家”。该网络平台包括四大训练项目，走出抑郁、战胜焦虑、远离失眠和直面强迫。每个项目包括五到六个训练模块，每个模块耗时约20到30分钟。截至2017年5月8日，该平台已有2 662位使用者。该程序脱落率较高，以90天未登录平台作为脱落标准，脱落率达到71%。初步结果分析认为该平台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焦虑与抑郁症状，并且可能更适合青中年、首次发病，且病程较短的患者（李金阳等,2018）。尽管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有较为便捷、廉价、具有一定医疗效果等优势，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也存在着样本脱落率较高，公众接受程度尚低，以及无法完全适应个性化要求等问题。Mohr等提出，应当在设计初期，就把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视为标准临床治疗或心理健康卫生系统的一部分，从而更好地集合用户实际需求（Mohr et al, 利用网络或数字技术进行情绪或行为实时检测、追踪或干预随着智能手机、可穿戴设备等网络和数字技术的逐渐普及，对人群情绪或行为在自然环境下进行实时检测、追踪和干预在技术层面上变得可行。本文针对其中三点，即社交媒体，生态瞬时评估或干预（Ecological Momentary Assessment/ Ecological Momentary Intervention,EMA/EMI），以及数字表型（Digital phenotyping）在心理健康领域的近期应用做了一个简要介绍 社交媒体社交媒体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主要指用来分享信息或观点的工具或平台，例如，社交网站、微博、微信、论坛、博客等。社交媒体在心理健康领域也存在多个层面的应用，例如通过社交媒体用户数据进行心理健康风险评估，通过社交媒体进行传播或获取心理相关资讯，进行被试招募或者相关心理评测，以及心理干预等。我国研究团队在社交媒体与心理健康领域有不少研究成果。如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朱廷劭研究组和北京林业大学李昂研究组通过对社交媒体数据的挖掘分析，实现了对心理健康高风险用户的筛查和分层干预，以及探索抑郁症等心理问题污名化的社交媒体表达模式等。哈尔滨工业大学于光教授和田宪允博士通过对有关焦虑、失眠、抑郁、自杀等心理问题的微博内容进行分析，描绘了其用户特征及地理分布等 生态瞬时评估或干预（EMA/EMI）生态瞬时评估或干预是指通过移动或者智能手机、便携式设备（portable device assistants，PDAs）、掌上电脑（palmtop computers）、袖珍移动式生物反 馈（pocket-sized ambulatory biofeedback） 等 手 段对用户进行多个时间点的重复检测或干预（Shiffman,2008）。相较于传统的横断面研究和纵向研究，EMA具有更容易捕获用户瞬时心理变化特征（例如，情绪、想法等），从而降低记忆回溯对于数据可靠性的影响。同时，EMA获取的数据可以在个人和群体层面进行分析，有助于探索一些动态心理特征（如自杀想法）的新预测变量，从而实现早期或适时干预。目前，EMI已被整合用于对精神分裂，抑郁症，焦虑症等精神心理问题的治疗（Myin-Germeys et al,2016）。但目前该技术仍处于可行性探索阶段，在实验方法、数据采集与处理、以及临床应用等诸多方面有待进一步的研究和实践（邵华, 数字表型（Digital phenotyping）数字表型是指借由个人数字设备所产生的数据而形成的实时定量性个体表型（“moment-by-moment quantification of the individual-level human phenotype in situ using data from personal digital devices”）（Torous et al,2016)。进化生物学家Richard Dawkins 在1982年引入了“衍生表型”的概念，认为除了生物学表型外，人类与环境的交互也应视为一种个体独特的表型，而人类与网络或数字技术互动时所产生的数据，例如，手机通话时长、短信长度和发送频率，以及社交媒体活跃时长等数据可能可以标识个体独特的心理健康状态（Jain et al,2015）。目前，已有部分研究提示数字表型可以预测精神分裂的复发（Barnett et al,2018），并对自杀想法进行分型（Kleiman et al,2018）等。通过对自然环境下个体的实时检测和追踪，上述三种技术有望揭示精神心理健康问题产生的早期征兆，并根据个体差异提供实时的定制化心理治疗 聊天机器人与其它新兴网络或数字技术的应用图2 聊天机器人Woebot网站主页（访问时间2019年6月22日）聊天机器人（Chatbot）是指模拟人类对话以实现聊天目的的计算机程序。随着人工智能以及自然语言处理技术的发展，聊天机器人有望突破传统的基于关键词匹配以及人工编写回复规则的局限，进行灵活性更高的对话（颜静,2018）。目前，聊天机器人被作为帮助用户获得更好体验的手段，融入到了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中。例如，Woebot（见图2）是一款基于CBT原理的免费手机应用，旨在帮助用户缓解抑郁和焦虑情绪。该应用由斯坦福大学临床心理学家Alison Darcy 和人工智能专家Andrew Ng 等人合作开发完成。聊天机器人主要基于决策树（decision tree）进行回复，同时也支持自然语言输入。机器人的回复会根据用户的情绪状态进行个性化调整，并做了共情处理。对70名年龄在18～28岁用户的可行性试验中发现，Woebot组相对于心理健康电子书对照组在自测抑郁和焦虑严重程度上均有显著下降（Fitzpatrick et al,2017）。其它网络与数字技术，诸如虚拟现实（Maples-Keller et al,2017）、人脸表情识别（Bora et al,2016）等技术均有在心理健康领域的应用，由于篇幅限制，本文不再累述。4 发展适应我国国情的数字心理健康长期以来，我国具有人口基数大、农村人口占比相对较高、国土范围广等特点。同时，又有伴随着社会发展产生的流动人口、老龄化等时代特点。随着互联网、智能手机和其他一些数字技术在我国的进一步普及，数字心理健康将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例如，通过计算机化的心理治疗向农村人口提供自助式或半自助式的心理服务，从而缓解农村精神卫生医疗资源不足以及精神污名化造成的心理问题就医率低现象；通过智能手机进行EMA或数字表型分析，为流动人口提供及时的心理健康辅导和治疗；通过聊天机器人帮助老年人群进行认知训练等。5 总结本文简要回顾了近年来网络与数字技术在心理健康领域的应用，并结合我国国情简要地对未来发展进行了展望。总而言之，虽然我国在数字心理健康领域发展起步较晚，但我国具备较好的设施基础和民众基础，通过与我国国情相结合的本土化研究和实践，数字心理健康将有极大的潜力帮助实现提高国民心理健康的目标。同时，也需要尽早出台数字心理健康相关的管理条例，警惕违背伦理道德的研究以及对用户隐私与数据的非法使用。参考文献傅小兰,张侃.(主编).(2019).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7—2018).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李金阳,张宁,张斌,王振,王纯.(2018).网络版计算机化的认知行为治疗在中国人群的应用及有效性.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7(2),: 10.3760/任志洪,李献云,赵陵波,余香莲,李政汉,赖丽足,...江光荣.(2016).抑郁症网络化自助干预的效果及作用机制——以汉化 MoodGYM 为例.心理学报,(7),: 10.3724/邵华.(2012).生态瞬时评估及其在临床心理学中的应用与启示.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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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数字技术与应用》 网址: http://www.szjsyyyzz.cn/qikandaodu/2020/0918/791.html